一向以低调示人、极少在公众面前教别人如何成功的马化腾,始终是站在中国商界顶峰的存在。从小企鹅演变成企鹅帝国的进程中,腾讯不仅渗透了中国互联网的方方面面,某种程度也重塑了中国互联网江湖版图。合纵连横谈笑间,马化腾一手缔造的腾讯帝国,已不仅仅局限于社交、游戏这几张王牌,京东、拼多多、大众点评、58同城等国内行业领军者的背后,都有腾讯投资的身影。
社交之王的商道与人道
--腾讯集团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马化腾
20年前,全球互联网泡沫破灭,中国互联网也一地鸡毛。陷入绝境中的马化腾准备以100万元甩手卖掉QQ,幸好,交易并没有达成,否则,我们也见不到他带领腾讯这风云再起的20年江湖奋战和一个个传奇故事了。如今,腾讯的市值已不声不响地超越了四大行,超越了老对手阿里巴巴,一度,甚至超过Facebook,成为全球第五大市值的公司。依然安静、稳坐钓鱼台的马化腾,如何成就了腾讯今天的伟业?
时势造英雄
1971年,马化腾出生于广东省汕头市。在他13岁那年,随家人从海南迁至深圳。
18岁,马化腾考入深圳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后,顺风顺水地进入当时行业龙头企业--深圳润迅通讯发展有限公司。20世纪90年代的润讯,年收入就达到20亿元,不知不觉间,马化腾从基础的工程师就已干到了开发部主管职位。
彼时的1995年,互联网在中国方兴未艾。作为互联网的爱好者,马化腾在家里拉了4条电话线,摆上8台电脑,以满足自己作为惠多网深圳站站长的工作需要。在惠多网上,他遇到了那时候还是网友的丁磊,两人在网上聊得火热。
丁磊在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说:"我和马化腾,包括雷军都在这个网上,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已经是网友认识了。大家都喜欢联网的东西,而且我们这些人又比较擅长学习。"
在不声不响间,丁磊已经在几人中率先吃了螃蟹。1996年底,丁磊去了趟美国硅谷,在硅谷看到了互联网公司的创业潮,次年,拿出了50万元的积蓄,注册成立了只有3名员工的网易。
1999年,丁磊收到了4000多万美元的投资,在当时的中国互联网圈子名动一时。
看到昔日论坛好友丁磊赚到盆满钵满,马化腾终于按捺不住。"IT机会太多了,我为什么不可以抓住?"
1998年11月,马化腾拉来了曾李青、陈一丹、张志东、许晨晔一起创办了腾讯。
在寻呼机和互联网这两大行业都游过泳的马化腾开始寻求机会。1992年,他们研发了中国版的ICQ(1996年由三个以色列人研发出的即时通信软件)软件--OICQ,也就是QQ的前身。显然,选择企鹅作为软件的形象图标,不仅象征着其创业路上需要有爱、有勇气,更需要抱团取暖,更需要有冒险的精神。
创业初期,腾讯并未被人看好。但令行业大跌眼镜的是,通过免费试用,马化腾跑马圈地,掀起了一波降维打击:不到10个月,注册用户已超500******,在用户数据上抢占了先机。
实际上,当时中国网络用户的规模也才是百万级。换句话说,几乎会上网的人,都人手一个OICQ号。
用户量是几何级猛增,但在相当长时间内,这带给马化腾的反而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只见投入没有产出。
没多久,创业老本被"副业"OICQ吃得一干二净。一度,服务器托管费都负担不起。腾讯停摆的消息不时传出。风雨飘摇的最艰难时刻,他差一点就跟深圳电信局达成一致,把"OICQ"卖给对方。只是在签字画押的那一刻,马化腾又不舍得了。
软件没卖掉,用户增长却很快。走投无路的马化腾找到银行贷款,银行说没听说过凭"注册用户数量"可以办抵押贷款的。
一边是运营成本的无底洞,一边是四处碰壁融资难,马化腾陷入艰难的两难境地。一度,马化腾做梦都会因发愁服务器托管费而从噩梦中惊醒。
开创盈利模式
上天显然偏爱努力的人,马化腾自然也在其列。
2000年,用改了6个版本、20多页的商业计划书,马化腾凭借"用户数量",绝境逢生,从IDG和盈科数码那里筹到了220万美元。
第一次融资成功后,腾讯用这220万美元提升技术:改善服务器和带宽等硬件问题,同时加大软件的开发和改进,借机拉开与竞品之间的距离。
但很快,融资的220万美元也无法填上日益增长的黑洞了。钱花得很轻松也很明确,但赚钱方向还没影,马化腾在计划书里含糊地写道:要靠网络广告和会员费。
马化腾也曾尝试内部造血。比如,在QQ上放小banner广告。只是,整个互联网环境依旧动荡不安,再加上QQ的主受群体尚未形成购买力,网上的支付方式也很不安全,哪怕价格低廉都没有多少广告商看上。
2000年11月,腾讯也尝试推出付费的会员服务,马化腾打出了"向付费用户提供免费用户享受不到的服务"的口号。但把别人口袋里的钱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显然对当时的腾讯太难。一年120~200元的会员费也说不上便宜,最终腾讯数百万的QQ用户里只有3000多人掏钱付费。
两条道路都走不通,马化腾只能重新开辟新路。危急关头,一条信息救了腾讯一命。他在润迅任职期间累积的人脉让他听见圈子里的风声:位于电信行业食物链顶端的运营商们打上了互联网的主意。
1992年短消息技术就已经问世,但在中国的使用情况却水土不服。进入千禧年,运营商们想借移动手机的东风,重新推广这个业务。思来想去,运营商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决定找一批互联网的合作伙伴。中国移动便启动了"移动梦网计划"--以"移动梦网"为中心,聚集移动互联服务提供商,向其移动电话用户提供各种增值服务。
马化腾顺势抓住与移动"大腿"的合作机会,推出能使移动电话用户直接和QQ用户进行短讯通信的移动QQ。申请"移动QQ"服务后,移动电话用户便能在电脑上发送信息到手机上,也能与电脑用户实现信息的即时交流。
效果果然明显,仅在2001年3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腾讯的"移动QQ"短信发送总量就达到了3000万条,占整个"移动梦网计划"实施以来业务总量的一半以上。
凭借势如破竹的移动QQ和"移动梦网计划"里与运营商的分成,腾讯终于实现了收支平衡。
偶然间,马化腾还发现韩国推出了一种给虚拟形象穿衣服的服务,就把这套东西搬到QQ上尝试,反响同样惊人。之后,腾讯便开始驶入高速通道:开始推出QQ秀、QQ行等一些新业务。在遍地都是公司尸体的互联网冬天,腾讯不仅撑了过去,还成为中国最早盈利的互联网公司之一。
在此期间,来自南非的投资公司MIH也找上了门。MIH中国业务发展副总裁网大为看中了腾讯的用户资源,当他发现中国所有的网吧都装有QQ客户端时,他知道这家公司有可能做成了不起的公司,最终MIH用超过2000万美元的价格拿到了32.8%的股份。
2002年,腾讯净利润是1.44亿元,比上年增长10倍之多;2003年,腾讯净利润为3.38亿元,比2002年又翻了近一倍。
首席体验官
利润节节高升的同时,马化腾理工男的本性便开始进一步"发酵"。在公司内部,"首席体验官"是公司员工送给他的称号,性格原因,也让马化腾愿意花更多时间贴在产品上。
比如,当腾讯推出QQ信箱时并不顺畅,大神张小龙也没太好的招式解决,马化腾为此亲自参与为期近两年的改进,其间QQ邮箱做了400多项改进,近300项是他亲自搞定。
微信刚出来时,马化腾也天天在线上,"说这个怎么改,那个怎么改,在产品里调整"。下属经常在凌晨三四点接到他具体到某个符号的改良建议。
至今,腾讯的产品,马化腾依然一一亲自把关。
"马化腾其实是腾讯******的产品经理,他经常把自己的角色定位为腾讯的产品总设计师,他会试用腾讯所有的产品或服务,然后提出问题,他这方面的感觉很好,是个天才。"腾讯内部人士如此评价。
早年做软件外包时,马化腾曾长期隐瞒总经理的身份,"伪装"成普通"工程师",以至于客户拉着他下属的手说:"马总你好,欢迎欢迎!"
OICQ时期,马化腾一边到处借钱,一边挑灯夜战改进产品,江湖流传马化腾甚至以"女生"头像陪聊,洞察用户需求。
曾经有媒体报道:一线的普通员工也能通过公司内部的BBS和RTX(内部通信系统),与他毫无障碍地直接交流。在下属眼中,他还是那个没有架子的Pony Ma,是公司的精神领袖而非冷冰冰的老板。
在知乎上盛传关于马化腾的讨论里,有离职的人这样描述当年的状态:"Pony的邮件一般在凌晨三点后到达,到凌晨7点左右停止……"
创新改良先生
腾讯被人诟病的一个问题是"抄袭",但实际上,腾讯是后发制人的典型。
互联网圈流传的共识是,很多业务、产品都从模仿甚至抄袭开始,最先试水的先死掉,后面模仿的最终却成了行业的领导者。其实,这靠的是改良创新的大本领。而这,也是腾讯"弯道超车"的秘诀之一。
事实上,创新也可以简单分两种:一是发明、颠覆式的原始创新,如发明手机;二是渐进式的改良创新,如从";键盘"手机发明过渡到"触摸屏"手机。
乔布斯曾用毕加索的话解释这件事:"好的艺术家抄,伟大的艺术家偷。我们从不为窃取奇思妙想而感到羞愧。"他的这个"偷"应该就是改良。
马化腾是与乔布斯心意相通的人,腾讯至今都在"窃取奇思妙想",在前人的基础上扬长避短,但"窃取"的目标都是为了改良,为了做出自己。
"抄"ICQ开发QICQ(QQ)时,ICQ的界面是英文的,好友和聊天记录是你在这台电脑用了而到其他电脑就用不了,而且只能与在线的用户聊天。马化腾认识到它的问题,让OICQ中文界面,将用户信息储存在服务器,让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联系"继续,同时还可以给没有在线的用户无限制的留言,最后更在大多数网络公司卖软件的"行情"里,把QICQ挂出来免费下载并试用。
这些改良让QQ大受欢迎,让腾讯战胜了微软的MSN等对手,打赢了争霸行业的第一场大仗。
靠这场大仗积攒的力量,腾讯才有了资格去升级创新的策略和层次,把远见化为现实,从PC时代的创新跟随者成为移动互联时代引领创新的人。
不够底气把改良说成是创新的当年,马化腾曾这样回应"抄袭"的质疑:抄,也可以理解成学习,是一种吸收,一种取长补短的方法。
马化腾说,腾讯的成功得益于一直通过创新满足用户需求,获得收入和利润,今天的一切成就都是服务好用户的自然结果。
从创业开始,马化腾就领着腾讯把创新的目标拓展并聚焦到如何更"好用"之上。这是腾讯"一直在抄袭",但却"始终在超越"的核心原因。
此外,马化腾始终保持着高度的危机感。
腾讯市值超过1000亿美元时,他就曾公开说,"心里相当不安。"今天,徘徊在5000亿美元的门槛,更加如履薄冰了。
2018年10月24日,马化腾在知乎上提了一个问题:"未来十年哪些基础科学突破会影响互联网科技产业?产业互联网和消费互联网融合创新,会带来哪些改变?"作为掌管了一家万亿元市值公司的掌舵人,马化腾的忽然发问吸引众多网友围观和回答。但无疑,内心一直"惴惴不安""充满警惕"是马化腾的真实写照。
这不只是高处不胜寒,更因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退可能就再难翻身。
微信的崛起就是一个例子。
马化腾曾多次说过:"微信如果不是腾讯做出来,不是自己打自己,而是在另外一家公司的话,我们可能根本就挡不住。"
"外面给你掌声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永远要想到,好多大公司都那么轻易并且不可预测地倒下了,有些尸体都还温着。"
除了危机意识,内部的管理也是巨大挑战。
马化腾说,一家公司壮大了,成功了,会有自满、安逸的情绪,会内斗。因而,他身体力行,把危机感往下传递,用对危机的预演和预防,防止危机的发生,"用多个小地震化解一个大地震"。
为了不被别人打败,腾讯始终闷头在打昨天的自己。
投身公益慈善事业
如今,低调前行的腾讯已不知不觉改变了中国人的社交与支付习惯,一手缔造这张"关系巨网"的马化腾,不仅希望它是实现公司商业价值和自己理想的利刃,更期待它成为一个"善器",造福更多的人。早在2007年,腾讯就筹备了中国******由互联网企业发起的公益基金会--腾讯基金会,开创了互联网企业慈善的先河。
秉承着"人人可公益的创联者"的理念,腾讯基金会以"腾讯网络捐赠平台""益行家""腾讯公益网"等产品为平台,培养了亿万网友的公益习惯,推动人人可公益的生态建设。此外,腾讯基金会通过"为村开放平台""腾讯立体救灾"等项目,在乡村发展、教育、扶贫、紧急救灾、员工公益等多个领域长期探索着互联网与公益结合的前沿与可能。
马化腾最早意识到互联网对公益的巨大助力,是在腾讯基金会成立后的第二年。
汶川地震发生当日,腾讯即联合中国红十字总会壹基金计划启动了国内第一个网络募捐平台。8天后,腾讯网友在线捐赠突破2000万元,创下互联网公益慈善史上最高捐赠纪录。此后,腾讯相继开通月捐、乐捐等平台,并与壹基金等基金会结成合作关系。
"过去我们思考的是,一个能带给用户美好体验、实现其自我价值的产品,就是好产品。如今,随着公民意识的普及、社会文明发展阶段的推进,一款好产品所着眼的不再仅是赋予个体和群体价值,更是能否对社会形成正向的推力。"
截至目前,腾讯公益网络捐款平台筹款突破50亿元,超2.3亿人次为5万个项目贡献了力量。
除了借助腾讯帝国的社交力量联动并撬动更大的公益资源,马化腾自己掏腰包干公益也依然不马虎。
3年前的2016年4月18日,刚刚获评2016年中国******影响力的50位商界领袖榜首的马化腾,就安静低调地宣布:将捐出1亿股腾讯股票,用于改善这个社会。
按照当时腾讯每股165.7港元的股价,1亿股就是165.7亿港元,折合人民币超过138亿元。如今,腾讯的股价比3年前再翻一番还多,单单1亿股腾讯股票就超过300亿元。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财富其实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含义,它取决于你对它的态度。我更注重的是我能借助财富做成什么样的事情。我个人的理解,成功应该是以给社会带来的多大价值为标准。"这是马化腾对成功的理解,也是他投身公益慈善事业并始终践行的初心。